泪眼问花花说管好你自己

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

【展大人恋爱实录6】不瞒你说我的白兄真有这么可爱

晚来月冷如水,展昭兴致寥寥地练罢一通剑,并未收剑归鞘,却独立于县衙里庭树疏枝垂影下,映着皎白月光抚剑出神。巨阙古剑一点寒光在夜色中洇润开来,不见霜刃凛凛,惟见月下长身玉立之人眉目温柔,眼底生波。

隔墙遥遥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渐远渐幽渐不闻,愈发显得庭中万籁寂静。展昭怔了一会子神,眼见得月上中天,随手闲闲挽个了剑花,似乎是打算归剑入鞘回房去睡了。

檐间之人见状稍稍一动,倏忽间风起影摇,瑟瑟一点寒光骤然挣破了融融夜色。红衣武官早已纵身跃在半空,手中巨阙平平一剑刺出,刺破静夜碎裂了一地月光。

月光破碎而落,落地无声,只闻半空中龙吟清啸。蛰伏于屋脊之上的黑衣来客周身顿时一凛,倒并未慌了手脚,迅速运起轻功急急向后退去。此人自问身法已堪称精妙,可哪想巨阙剑气逼人死咬着自己颈嗓咽喉而来,只得回手抽刀出鞘,挥劈银刀荡开展昭这来势汹汹的一招。

银刀出鞘抽带出微微一股血腥气,刀兵相交的刹那间,粲然光华照亮了展昭一双夜星般明净清透的眼睛。黑衣人不由得心头一骇,只见这双眼睛死死盯住自己手中银刀,因眸中闪烁着的怒意而出离明亮却又出离冰冷,哪还有此前的半点深切温柔。

“不管足下是何来意。”展昭冷声开口之际,手中巨阙一抖剑光暴涨,飞身形又向黑衣来者逼去,“此乃白玉堂之刀,并不是你该碰的。”

 

晚风乍起之处,白玉堂穿房跃脊纵跃如飞,雪影儿一般在郑府的雕梁亭台间肆意游走。衣袂翻飞间,披星辰踏重楼的侠客早已倏然远逝,肃穆夜色中未留一抹雪白痕迹,更无人窥见他眼中飞扬神采。

隔墙近近可闻家院护卫喧嚷叫喊之声,火光摇曳灯烛影乱已然迫在眼前。白玉堂闪身遁下屋脊,将腿盘在檐间画梁之上,轻轻巧巧探下半个身子来,正与刚转过回廊来匆忙奔跑的赵翎打了个照面。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险些惊呼出声。白玉堂忙竖起手指在嘴边一嘘,赵翎这才看清是他,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却冷不防白玉堂伸手一扥胳膊将她整个人提溜上了房梁去,没忍住轻轻“嗳呦”了一声。

“这边有动静!”喧嚷应声而起,一队家丁举着火把转过回廊追了过来。白玉堂抬手就是三颗飞蝗石,嗖咻声过石子准确击灭火把又撞在领头三人身上,打得几个家丁吱哇乱叫着仰面便倒,与后头一撮人手滚作一团,一时间推搡怒骂迭起却无人分辨出石子从何处打来。

白玉堂早已拽着赵翎翻越屋脊飞身而去,一面跑一面哂笑道:“你可真行啊,偷个账册子都能惊动阖府的人,得亏我跟了你过来。就这点轻身本事,也好意思说是御猫教出来的?快少给那猫丢人吧,我都替他觉着没脸!”

赵翎不忿道:“我展大哥教得好极了,是母后,啊不,母亲总教我学那些插花茶道管家驭人什么的,搞得我没工夫勤练罢了。”话说出口觉得不称意,又分辩道,“虽未勤练,我的轻功本也已臻化境,此番并非我功夫不济,却是郑家关押的那些妇人女孩儿一时激动闹出了动静,才教我被巡院的察觉。”

白玉堂闻言却停下了脚步,面向她郑重问道:“你是说,这姓郑的夺了人家妻女关押在府里?”得了赵翎点头,便沉吟道:“凭这几本账册,虽能坐实他放印子钱的事,却不至于判多大刑,反倒是打草惊蛇,敦促他收拾烂摊子以除后患。到时候他赶在官府搜查之前将这些女人孩子远远发卖乃至索性打杀了事,岂不是神天菩萨也救不得了?”

赵翎登时急了,顿足道:“那要怎么办才好?不然咱们架了刀在县令脖子上逼他立刻派人搜查?”

白玉堂嗤笑道:“你小小年纪,也忒会惹事了,有你这么个妹妹真要把那猫愁死了?”又道,“保险起见,咱们还是索性杀回去把阖府为虎作伥的小子们教训一顿,绑了郑家夫妇连同账册扔到县衙里去。这样一来就算县令有所拖延,郑家主君主母不在,底下人也不敢搞什么大动作。若是县令和他有勾结不肯派人搜府,我再取了刀对付他的脖子也不迟。”

赵翎听了他的主意正中下怀,拍手乐道:“这样才够痛快够热闹!白大哥不愧是个老江湖,搞事的本事犹在我之上!”正笑着又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哭丧了脸哀叹道:“可惜你把刀给当了,咱们连个兵刃都没有。”

原来日间白玉堂陪伴赵翎在市镇中游玩,偶遇一对沿街乞讨的母子,做母亲的重病难支昏倒在街上,小孩子正跪倒尘埃哭求路人。两人自然施以援手,将这对母子送到医馆,才发现这一路赵翎见什么都新鲜,不觉已将白玉堂随身所带碎银花得不剩什么了。白玉堂索性把佩刀当了,付清诊费又留了不少银子与那母子作安身之用,打算回头避开赵翎再偷空去将佩刀赎回。

当下白玉堂满不在乎道:“爷出手何必非要什么兵刃?刚巧我那把刀是新打的,前些日子刚开刃便没少沾血,我正嫌它血腥味儿怪重的近来不想再动用呢,便放着它老老实实地安生几日吧。”说着他自箭袖袖筒里抽出一把泥金纸扇来,一边大步流星往内院回转而去,一边小心翼翼将扇柄上拴着的玉猫儿挂坠解下来塞进了怀里。

 

那把银刀并未老老实实安生待着,却是攥在了那夜闯县衙的黑衣人手里,正与巨阙交战在一处。然而没几个回合,黑衣来客已经不复先前稳妥沉着,出招愈发慌张,脚下步法也愈发凌乱。巨阙寒光吞吐,游龙一般将他笼罩在剑气纵横之中,逼得他连招架之功也难以维持,呼哧带喘之际额间早已见了冷汗。

黑衣人发觉自己已被逼至檐边,心知落败至多只在盏茶之间,遂拧身形避开巨阙剑锋,将银刀虚晃一招,却瞅准展昭反手回削时露出的空档,卸了劲力夺路要逃。哪知展昭腕子翻转剑交左手,剑刃抵住刀锷状似轻巧地一挑,那黑衣人便觉似有千钧力震得自己五指发颤手腕发麻,不由得脱了手,眼睁睁看着银刀打着旋抛飞出去。

他顾不得抢刀,忙抽身欲走,却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还未及反应便被展昭横腿一扫实打实掼在腰腹上,顿时身子不由自主折成一张弓,叫都未叫一声便飞摔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这一下后背着地摔得他直欲吐血,好在展昭出腿横扫时有所留情,并未带几分内力。黑衣人挣扎欲起,可骤然间眼前冷光一闪,却是那柄银刀自半空而下直直将他短衣襟钉在地上。

刀刃颤巍巍晃了几晃抖落一地霜雪,黑衣人遍体生寒之际定睛观瞧,见红衣武官已驻足于自己身前,面上不复方才萧杀颜色,却是若有所思说道:“足下功夫不错,可还远没到能从白玉堂手里夺刀的程度。你得了他的刀,别又是因为他急着救什么人把兵刃给当了吧。”

黑衣人稍稍平复了胸中翻涌的气血,开口道:“剑乃剑客之魂,白五爷陪同展大人远赴雄州却弃画影剑不用,只带了这把刀随身御敌,想来这把刀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展昭不由得一笑,和缓了声气问道:“你可发现什么过人之处了?”

黑衣人被他笑得一怔,带了疑惑答道:“刀是好刀,却也不是传世宝刀,并无什么响亮名号。”

展昭便温声道:“这是我偶然得了西域寒铁,托友人替他铸了把好刀,纵是巨阙也劈砍不断。画影固然是他用惯了的,可用刀用剑不过随他心情罢了,他本也不需要什么名刀名剑来衬他的本事。”

黑衣人眼见得展昭一双明眸中波澜微动,似泛起无限温柔,晃了个神儿才反应过来此情此景颇有些滑稽——自己被白玉堂的刀死死钉在地上爬不起来,这位展大人倒一边把剑尖稳稳指向他的脖子,一边好脾性地跟他唠上了。

忽然间鼓声大作打破片刻静谧,嗵咚之音有如万马奔腾惊雷轰鸣,登时唤醒了整座县衙的黑甜中人。

夜半击鼓,不知是什么人前来报案,展昭急着前去瞧瞧端倪,顾不得多话,忙以剑尖挑开黑衣人面巾一看,却是个半生不熟意料之外的人——三司使张大人之子张甫的贴身伴读,名唤立冬的那个年轻人。

这个立冬与白玉堂年纪相仿,虽是个伴读却练就一身好武艺。展昭此前偶与张大人府上有所交集,曾留心打听过一嘴,原来这孩子是立冬那日于饥荒逃难路上被捡回家的,自小放在张甫公子身边一起长大。张家曾给小公子延请武学师傅以教他强身健体,不想张甫钟情文墨无意于此道,立冬倒颇有武学天分练得很像样子。张大人本是个文官,并不强求儿子习武,却也没断了立冬的教习,以期他这做伴读的学有所成,能够忠心保护公子也是好的。

此前公主正是在他们张府出的事,展昭脑子一转立即会意,问道:“是你家大人和公子遣你来追寻公主的下落?”

“可不么,原来展大人已经知道了啊!”立冬答道,“我摸到这个地界,去当铺打探踪迹时却意外看见白五爷当了刀离开。五爷似乎急着办事,身法太快我跟不上,我便先把刀赎了出来,正不知如何找他,晚间忽听闻包大人的钦差队伍进城安置,想着五爷定会来找展大人你,这才趁夜潜进县衙,一来还刀,二来请你们帮忙一同找寻公主。方才我趴在屋顶瞧展大人舞剑一时入了神,倒教大人误会了。”

展昭听他这番解释倒说得通,想来他夜行打扮也是因为公主离宫在外之事不便声张的缘故,与自己一番交手不敌之时也未曾喊叫,不禁心下有些愧疚,忙拔了银刀随手负在身后,归剑入鞘探身扶起他,歉然赔礼道不是。

立冬哪里肯受,展昭反倒更添愧意,两人推辞之际,忽闻半空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嗓音清朗如玉相击,却带着明显的不悦之意:“猫儿,他是什么人?”

展昭惊得一跳,下意识退开一步,仰头望去时不觉笑意尽染了眼角眉梢——飞檐上抱着胳膊潇洒洒临风而立的白衣青年,不是白玉堂却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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