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问花花说管好你自己

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

很多次白玉堂是假生气这一次是真的6

爱生忧怖
在耍朋友的边缘试探,难免吃到些恋爱的苦头
这一章矫情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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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于昏沉之中低吟出声,竟生生疼醒了过来。

想来毒性未解干净,他半边身子仍有些麻木,然而那粗砺掌心按着药摩擦伤处嫩肉的疼痛感,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勉力睁开双眼,迷迷蒙蒙间看见面前的人影,白玉堂顿时觉得自己在拔箭清创时都昏着没醒,却在换药时疼醒过来是件再有道理不过的事情:给他换药的人,是他三哥。

虽然有些诧异,觉得此情此景不符合他一贯撩猫的套路,但他见着徐庆心里挺高兴,咧嘴笑着叫了声:“三哥,你怎么来了?”紧接着又直嘬牙花道:“疼疼疼!嗳呦三哥你轻点,我这条膀子还想要呢!”

“三哥往北边跑了趟生意,想着你又不见得什么时候回家,顺道来开封瞧瞧你。”徐庆尽可能手下放轻,仍把白玉堂疼得呲牙咧嘴,“我说老五啊,跟着展小猫还真是不太平,你这是被哪的老鼠夹子给夹着啦?”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那笨猫哪去了?”白玉堂故作轻松道,心中却是难掩失落。他可是豁了命去救展昭才受的伤,那白眼猫竟然就这样不闻不问地把他丢在客房,连猫窝都不给他住一住吗?

往日猫儿有个七灾八痛的,他总是会有某根筋不对劲,一不留神就已经身在猫窝伺候着了。这回他受了伤,那猫怎么就每一根筋都没什么不对劲呢?

“好像是被宫里叫走了,你找他干什么?”徐庆粗声粗气道,瞧着白玉堂血肉翻卷的箭伤,心疼得啧啧有声,“有三哥亲自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玉堂心里更是凉了半截,展昭竟然把他丢给三哥照顾,可见心里全然没他,当真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听说是宫里叫去,他又难免担忧:“今儿又不该他当值,这么晚进宫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展小猫本是御前的侍卫,当差就得办事嘛,包大人有事叫他他就得来,皇上没事叫他去他也得去。”徐庆笑道。

“哼,这官做的,任人呼来唤去……”白玉堂心有不忿,小声嘟囔道。

“嗨呀,还是五弟你概括得好,”徐庆大咧咧拍手笑道,“展小猫可不就是让人家呼来唤去,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朝廷的鹰犬嘛!”

“诶我说三哥,”白玉堂听见这词儿立刻不干了,“展昭惹的人是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这样言辞侮辱于他?”

“不是,我,我哪侮辱他了?三哥这不顺着你的话茬说的?”徐庆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觉得五弟今日莫名地难伺候。

徐庆还是少不得伺候自家五弟喝了药,有一搭没一搭叙了一会子话。

白玉堂受了伤毕竟精神不济,虽然肩胛上新伤刺痛难当,但不一时便眼前发昏,又拢了被沉沉睡去。

彼时白玉堂扑住展昭摔了个结实,而后便沉沉压在他身上再没起来。展昭暗骂一声“好重的耗子”,紧接着便摸了一手发黑的鲜血,看着他面色惨白昏死在自己怀里,自然是被唬得三魂丢了七魄。

虽然犹在跟他赌气,展昭其实很不情愿把他丢给徐三哥照顾的,奈何此时自顾不暇。

堂堂御史大人在家中遇刺,而嫌犯未经审讯便意外身亡,这桩案子算是勉强了结,却办得实在说不上漂亮。

此案发生于天子脚下,涉及于朝廷命官,是以颇受瞩目,最终告破说是行走江湖的亲侄子杀了在朝为官的亲叔叔,一时间更是引发朝野上下议论唏嘘。可是细细算来,虽然王朝马汉找到了当日目睹李文庆打伤周栓的证人,但李文庆死状凄惨面目扭曲,几乎难以辨认,而他杀害叔父也无有力的人证物证,唯一一句被套出来的口供还是身死之后由展昭转述的。

李文庆被捕却意外身亡,白玉堂于此事有功亦有过,何况他本人也被卷入此案沾了嫌疑,失手致死嫌犯的事被有心人知道却有些说不清楚了。

倒是幸亏他受伤昏迷,展昭索性隐去他于此案中的枝节,将一切包揽在自己身上。

那厢江湖门派自认理亏,柳燚允许展昭带走李文庆的尸身交差,也给出了万柳阵毒箭的解药。可朝堂上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开封府的错处,那些素日与包拯有所积怨的高官权贵好容易逮着展昭办案不力,哪里肯轻轻放过?

包拯行事向来公正无私,虽然按展昭所禀的情形宣告结案,却迫于压力不得不给展昭论了一个失职之罪,判了笞二十。大宋朝一向“刑不上大夫”,武官却是不能幸免的,更没有“以赎代刑”的可能。

倒是皇上颇为体恤于他,心思又细,怕包拯行刑不留情面,教他日后在府里不好见人,遂以他毕竟是御前的人为由,特特召进宫里来关上门从轻笞了几下了事。

虽是手下留情,毕竟也伤及皮肉。展昭被人搀回来,一言不发伏在床上任由公孙策给他上药。公孙策知道他心里不好过,只手上轻柔动作,也不扰他。

闷了良久,展昭想着白玉堂那里只有徐庆照看,因强笑道:“先生不必伴着我,算时辰也该给白玉堂换药了。”

公孙策便嘱咐他几句起身离开,到了客房里却见徐庆手快已经把药换好了,包扎得倒也无甚不妥,只是白玉堂显然疼得不轻,面容憔悴苍白睡梦中犹自轻吟,嘴里不时咕哝“笨猫”云云。

他检视了一回,想了想还是回到展昭屋内,说是白玉堂已睡稳了,好教这孩子放心。

展昭纵然能勉强爬起身去看白玉堂,也不愿他瞧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待公孙策走后,仍是郁郁地卧在床内发怔。

不多时包拯轻手轻脚前来探视,纵是屋中灯火如豆也能看清他一张黑脸上满是愧疚疼惜。他见展昭反要强打精神劝慰自己,心中更加不忍,坐了一刻便也起身去了,吩咐开封府余人也莫去叨扰。

这很合展昭心意。想他身怀绝技,年少成名,虽然天性温润谦和,却自有一种骨子里的骄傲在。入官府以来他受惯了白眼窝囊气,性子愈发隐忍持重起来,但毕竟一向得皇上倚重大人爱护,倒也不觉得那点委屈如何难忍。此番他办案不力受了责罚,这会子又是烦闷又是羞愧,更兼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郁结在胸,委实不愿意见人。

白玉堂再次醒转时已将近入夜,见屋内烛火幽微,唯闻三哥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不觉心里有些寂寂。

他原本年轻体健,歇了一刻已觉身上有了些气力,遂忍着伤处疼痛探身起来,心中纳闷三哥的呼噜声今日怎么这样小。看时原来徐庆趴伏在桌上睡着,却把口鼻深深埋在一方软枕里,憋得脸都红了,想是怕自己鼾声吵醒了他。

白玉堂不觉失笑,下床穿了靴子走过去,拍拍徐庆道:“三哥,床上睡去。”

徐庆赶路本就累了,睡得迷迷糊糊时听是五弟的声音也就放松了心神,任由白玉堂单手虚扶着站起身来,扑在床上又睡熟了。

白玉堂在桌前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静静啜饮着半温的茶,心头渐渐恐慌起来:展昭至今不来看他一眼,难道真生了这样大的气,再也不愿搭理自己了?

他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半晌,觉得十分气不过,又觉得心里害怕得紧,一时被三哥渐渐响起的鼾声搅得心烦意乱,一时又感到这屋里安静得简直待不下去。

这个时辰,有多少公务也该料理完了吧?猫不来找他,他去找猫也就是了。

白玉堂这样想着,下了好大决心似的蹭地站起身来,却扯得伤口猛地一痛。他咬牙忍过这一阵,披衣朝隔壁小院展昭的卧房走去,明明没几步的距离,却莫名有种近乡情更怯似的忧怖。

展昭房里的灯亮着,隔着窗纸透出暖融融的颜色来。白玉堂心中一喜,顿觉安定了许多,待要推窗进去,却听屋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是李文清的声音,与展昭絮絮而谈,倒似多年老友一般洽然。

原来展昭受了笞责不愿意见人,李文清公子撑着伤前来探望,他感其厚谊却是不得不见。两人本就投缘,经此一事更心生亲近,展昭与其叙谈一番倒排遣了几分郁气。

李文清正值老父新丧,心中十分悲郁难平,却撑着满腹辛酸好言开解展昭,又听展昭讲了那李文庆丧命的详情,叹口气道:“此案本无确凿的证据,即便缉拿他归案,说不定还会生出变故。这个人如此下场虽是白少侠他失手所致,倒也应了那句‘天道好轮回’。”

展昭心知李文清是开解自己,又想起白玉堂险些丧命在万柳阵中,心内一阵后怕,因闷闷地道:“他可不是头一回‘失手’了。善恶有报,饶不饶谁也是苍天该管的事,怎的都叫他来管了?他是只没毛鼠,又不是九尾猫,有几条命能管得这许多不平之事?”

李文清不由莞尔,忍不住道:“我看这朝堂江湖的许多是是非非,展兄其实都不甚放在心上,种种委屈烦闷,无非都为了这一人尔。”

展昭闻言沉吟了一回,不想则已,一想竟涨红了脸来,心头一时百转千回不能平复,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声叹,落在窗外悬着心要听他说些什么的白玉堂耳中,搅得那没毛鼠心尖也颤了三颤。

他为什么不答话?他为什么连气息中都透着浓浓的无奈与疲惫?

白玉堂屏息立于窗下,连五脏四肢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更是丝毫不觉夜来秋风寒意透骨。

屋里窗外两处沉默,良久,才听得展昭缓缓开言道:“世人只道,锦毛鼠行事歹毒心狠手辣,岂知展昭昔年仗剑江湖之时,也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之所以南侠传出个宽仁的名声,只因展昭遇上等闲宵小不屑出剑,不过扭送官府而已,为之拔剑以对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一旦出手便无活口!”

他开口时语气沉缓,说到后来不觉激昂起来,仿佛重现当日快意恩仇的风华。白玉堂心头一阵激荡,却听展昭顿了一顿,声音冷涩得有些陌生:

“他,他动辄便指责我不配做他的朋友……我做南侠也好,御猫也罢,就算甘做朝廷鹰犬任人驱使,从始至终究竟与他何干?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夹缠于我,评判于我?丈夫生于世,难道我展昭单只为了配得上做白玉堂的朋友?”

素日里无论如何恼怒如何愤慨,展昭唤他名字时总是饱胀胀含了温度的,他从未听过展昭用这样凉薄的声调说出“白玉堂”三个字。

“展兄,你是个凡事闷在心里的性子,一吐为快也好,却不要想左了。”李文清见展昭苍白面容上浮起红晕,虽乐见他挥洒胸中郁气,也不免担心他伤身,“你累了,还是早安歇吧。”

“抱歉李兄,我是累了。”展昭心潮平复下来,忽然一声轻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无当初意有所至,也无今日,身心俱疲。”

这声笑轻不可闻,却如一记重锤砸在白玉堂心上,震慑过后,冷意遍体犹不及心寒。

意有所至,而爱有所亡。

他白玉堂,平生纵马仗剑放浪不羁,既如疏朗少年般爱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大热闹,又如风流浪子般爱那音乐狗马美衣服,更是江湖任侠心性,爱那些山川河海与亭台街巷间一切美好风物。然而不知何时起,纵有天地广阔风光千万种,教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有开封府中那朴素无华的一隅。

而展昭,在他看来早已被死死拴在所谓“为民请命”的栖木之上,牢牢囚在所谓“守护青天”的牢笼之中,敛去属于南侠的粲然英华,唯余一点子“只识公理,不识时务”的执拗,似乎只有这点执拗,让展昭依然可以称之为展昭。

展昭似乎已认了命了,可白玉堂却不愿由着他认命,偏要替他勉强一回。撩逗也好胡闹也罢,总之拼着搅混一池春水,也偏不容许他古井无波。

这猫儿眉目生得这样好看,或是生气时鼓起双颊显出残存的婴儿肥来,或是得意时抿起嘴笑得狡黠,哪怕是无可奈何时白眼一翻抛来一记眼刀,那都是极生动极好看的。御猫展昭的脸上理应有这些生动神情的,若是这些动人神色都单只为了锦毛鼠白玉堂而起,那就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玉堂原以为,虽然说不上来为着什么道理,但他和展昭之间本该有所不同的。他们拌嘴了,打一架自然就好了,他们恼了,掀过页自然就平复如初了。

可原来桩桩件件都是会在展昭心上钉下疤痕的,原来他一厢情愿闯入展昭的生活,带给那人的只有一身风霜和满心疲惫。

意有所至,终不免身心俱疲地收场。

第二日一早,徐庆风风火火跑去拍开了展昭的房门:“展小猫,你到底怎么惹咱们老五啦?他竟然带着伤不见了人,问马厩值夜的杂役,说是他昨夜生气走了!”

“生气?”展昭惊道,本要脱口追问,他为什么生气?跟谁生气?话到唇边却咽了回去。

白玉堂还能跟谁生气?
这一次,看样子怕是不太好哄了。

展昭原指望白玉堂有伤在身能稍微消停一点,至少消停到自己请下假来找到他为止。

没想到自己又低估了那耗子搞事的能力,没等到为他而请的假批下来,白玉堂就被兵部尚书萧天麟亲自告到了开封府,于是展昭又不得不为他上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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